戀人總是貪心,就像牛郎與織女每年至少還可以相會一次,卻總有人不滿地說,一年一會怎能讓戀情升溫呢?情境與時空差異,遠距戀情常讓人感到焦慮、不安與無奈,還好現代科技的幫忙,發封簡訊、MSN、網路視訊電話,皆可以經濟又效率方式輕易將情意表達;可是有一種戀情,現代科技也幫不了忙,即使情人在人世間,再也觸不到摸不著了,雙方卻因彼此曾經的相愛相知相交,而產生不必言說承諾的永恆默契。

M三年前丈夫因肝癌去世,從發現到死亡僅僅一個月的時間,M與丈夫生前有好多夢想與計畫都來不及實現,尤其沒有小孩的他們,每年結伴遠赴東歐尋根,找尋因為戰爭而失去家族聯繫的俄羅斯籍丈夫一家人,那一年他們原本計畫到烏克蘭一個小村莊,丈夫突然的離開,讓M相當措手不及,傷心與失落好一陣子後,有一天M突然收拾起陰暗心情,重新展開笑顏,到烏克蘭繼續完成丈夫未完遺願。

三年後M跟我們展示她的尋夫根之旅結果,從事教職工作的她,趁著每年寒暑假在這三年當中不斷打聽拜訪,終於找到了與丈夫相同姓氏的村落,村落的人熱情純樸,聽到素未謀面的M來訪,知道是流離顛沛的後代來認宗,村長事先通知全村人請客吃飯喝酒跳舞,說著不太流利俄語的M,也終因看到與丈夫流著同樣漢斯血脈的家族,而興奮流淚。

M邊解說照片邊說,丈夫走得匆促來不及交代後事,她相信這是丈夫留給她的最後禮物,自由且無價,即使他沒陪伴在身邊,可是在旅行的路途上,她時時回憶著他的句句叮嚀,走來從不覺孤單無力,而且他讓她學習到獨立自主與克服困難的毅力,「我每做完一件辛苦的調查,總覺得他在說『妳很讚!加油』」,雖然我們不能天天見面了,但是我卻覺得他是活生生的,在我的心裡。

活在心裡的愛情聽來雖然八股老套,可是就像作家雖死,文字仍能還魂,音樂家雖離世,音符仍被傳頌,情人不在身邊的愛情,不需靠著定情戒,或者忍受紋身之痛,來見證愛情存在過;就像英國作家格雷安.葛林在《愛情的盡頭》一書中,女主角莎拉說:「人是可以不要看到彼此而相愛,不是嗎?從來沒有見過上帝的信徒,卻一輩子相信祂的存在,並專心一意愛著祂…」。

只有不理會愛情見證的情人們,可以天天過得都像是情人節。


後記:早上聽聞大學同學的先生驟逝,不禁令人唏噓。想起了這篇2007年寫的關於M的故事,希望同學節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