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名紅衣女子站在月台上,碩大清冷的月亮高掛在夜空,她的背影透露著一股茫然,她始終沒有轉過頭來,我看不清楚她的臉,我想起了妮可基曼所飾演的作家維珍妮亞吳爾芙,在電影《時時刻刻》當中,三不五時逃到月台上等候開往倫敦的火車,我也想起了那一年在英國唸書時的耶誕夜,提早打烊的火車站以及沒有旅客的月台,那是比利時超現實主義畫家保羅德爾沃的《孤獨Solitude,1955》,也是他所畫的《耶誕夜Nuit de Noel,1956》。
海邊閒逛的週末,騎著單車路過德爾沃晚年居住的小鎮Koksijde,停下車把單車上鎖,入門拜訪這位讓我曾經魂牽夢縈的畫家美術館,在布魯塞爾求學教書的德爾沃,晚年時期幾乎都在海邊活動,比利時海邊變化莫測的天空、世界最長的電車線、月台、鐵軌、電纜線經常成為他畫中的佈景,透過他的眼睛重新觀賞比利時海邊,眼前的風景也變得十分超現實,宛如漫遊於夜裡的夢境。
關於孤獨與瘋狂,德爾沃畫布下的世界,總是讓我砰然心跳,因為他說出了我們不安的原因。《最後的車廂Le dernier wagon,1975》孤獨的裸女清瘦坦然斜靠在座椅上,配上一雙純真無邪的大眼睛若有所思望著地上,從海岸線列車廂往窗外望去,空蕩蕩毫無建築物,一如畫家對女體的無從對話,尤其是《龐貝Pompei,1970》這幅展開雙臂的裸女,展現的更是一種詩意的美學告白,相較於衣冠整齊的我們,她更加坦率無慾,彷彿在說,上帝賜於我們美好的身體,便是最美麗的衣服,你們這些穿衣服的人們啊!反而是最躁鬱與愚蠢,真是白白糟蹋了。
在德爾沃美術館裡,有幾張他的童年照片讓我十分驚訝,也解開我多年來對他裸女畫之謎,原來他在小時候曾被家人當成女孩般打扮直到三歲,也難怪有些藝評家對他的女體畫感到不解,認為缺乏男性慾望感官,像一個顫抖的紳士撫摸玉潔冰清的女體,我想童年時被打扮成女性的經驗,必定影響到他潛意識裡與女體對話的能力,可是這樣的女體雖冰冷卻也散發一股撩人的性感。
逛完美術館後買下一幅《與艾菲斯有約Le rendez-vous d Ephèse,1973》複製畫,打算掛在浴室裡欣賞,因為觀賞德爾沃的畫作並不總是令人愉快的,他總是能夠撩撥你生命中某些感傷、混亂與痛楚的經驗,這些經驗適合在私密的空間裡,讓情緒隨著浴缸裡流動的水慢慢淹沒與療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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